有位哲人把城市比喻成一本打开的书,认为从中可以读到不同国家、民族和不同时代人们的理想和追求,如果这个比喻成立的话,那么位于巴西南部的库里蒂巴市,则是一本绿色的书,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读本。
库里蒂巴的桂冠是用绿色织就的:它是第一批被联合国命名为“最适宜人居的城市”中唯一位于发展中国家的城市(其他4城市为温哥华、巴黎、罗马、悉尼),被普遍认为是世界上最接近生态城市的地方,有“世界生态之都”的美誉。以可持续发展的城市典范而享誉全球,也受到世界银行和世界卫生组织的称赞。
库里蒂巴人是以什么样的理念保护和经营着自己的城市的呢,日前笔者有幸随团访问了该市,采访中深深为其生存智慧和生活理念所吸引。
城市绿地可以放牧
库里蒂巴是世界上绿化最好的城市之一,人均绿地面积581平方米,是联合国推荐数的4倍,其绿化的独到之处是,自然与人工复合,即使是在闹市的街边也耸立着不少参天大树。它们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树龄有的已达100多年,有的甚至比城市还古老(库里蒂巴市有200多年历史)。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库里蒂巴的市树——巴拉那松,此树树干通直,华盖如云,远远望去,似一支支高耸入云的倒张的雨伞,点缀着市内的公园,布满城郊山野。
库里蒂巴的人工绿化注重树种的多样化配置,既考虑到城市美化的视觉效果,也考虑到野生动物的栖息与取食。全市大小公园有200多个,全部免费开放。此外,库里蒂巴还有9个森林区。库里蒂巴城市草地中一部分是天然的,可以放牧,不怕踩踏;人工草地使用的也是生命力与适应力极强的乡土草种,都直接与公路和步行道相接,与城市建筑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可说是真正把绿色融入到每个人的生活中。
在这里,天然景观与人们的居住区融为一体,野鸭、天鹅等野生动物在居民区里随处可见。放眼望去,可以说人们就居住在一个优美洁净的大花园里。库里蒂巴的绿色海洋,使这座城市无时无刻不沉浸在一种宁静而安逸、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世外桃源般的氛围中。在我们眼里这似乎是一种生态的奢侈,而在库里蒂巴人看来这正是他们生活品质的保证。
当人类建造的城市日益成为人与自然隔绝的壁垒的今天,库里蒂巴却通过精心的规划和布局,又将人拉回到自然的怀抱中。人与自然的融洽,让我们这些过路客羡慕不已啊。
公园禁铺硬质路面
在库里蒂巴,我们去参观的公园一律都是土路,下雨时不免泥泞,给路人带来不便,是公园建设的经费不足吗?打听的结果令人感慨:市政府禁止在公园铺设硬质路面,一切保持原生态。不仅公园里的步行道多为可渗水的土路,在游人集中的景区、景点,用来远眺的平台也使用架空的网状金属装置,可透光、透水、透风。所有这些措施,既是为了保护自然系统的健康性和完整性,也是为了维护城市的水资源循环,使雨水落下后能够在原地浸润,中国老话叫做“原汤化原食”。
据介绍,库里蒂巴与自然相处之道也是建立在教训的基础上的,库市位于两条大河流之间,另有5条小河流经该市。在城市建立后的两个多世纪里,人与河是和睦相处的。但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情况发生了变化,移民开始定居在河流泛滥的低凹平原上,人与河水争地,洪灾越来越多。市政府花费数百万美元建造分洪工程亦无济于事。后来市政府实施变抗洪斗争为保护河流的新战略,颁布了一系列严格保护河岸的法律,让人们迁出最高水位以下的居住地,将其变成沿江公园和分洪蓄洪的湖泊湿地。每个湖泊现都已成为供人休闲的新建公园的核心。这种不与河争地,顺应自然的做法果然终止了洪灾,其费用也比传统的修筑堤坝和分洪抗洪花费少。
垃圾可用来换食品
我们在库里蒂巴看到的垃圾箱都是一排五只的,红黄蓝咖绿,煞是好看。市政府的工作人员戴博拉小姐告诉我们,库里蒂巴垃圾的回收在城市中达到了95%,在世界都是领先的。
库里蒂巴垃圾高回收率的经验有两条:首先是理念革命,早在1989年,库里蒂巴市政府发起了名为“让垃圾不再是垃圾”的运动, 动员全市各家庭从垃圾中分离出可回收利用的物资,有一家公司用绿色卡车1周3次进行路边回收。回收的垃圾分成5类,其中纸张、玻璃、罐头盒和塑料等可作为工业原料;而腐烂的蔬菜、水果等有机物则可用作农业肥料,真正做到了物尽其用,现在,库里蒂巴每日回收的纸张再利用,相当于少砍1200棵树。戴博拉小姐告诉我们,这样回收垃圾的成本可以收回一半,另一半虽然由政府进行补贴,但政府节省了雇用大量环卫工人等费用。这种闭路循环的垃圾资源化系统节约了近一半垃圾处理费用,而此前,垃圾回收处理费是市政府预算中最大的一项开支。同时,填埋的废渣减少了,地下水被渗透污染的危险也减小了,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
市政府的另一高招是向市民买垃圾,市民可用垃圾交换食物。这样做一箭双雕:在市民中进一步强化了环境意识和可持续发展意识,与此同时,政府将回收的可再利用的材料卖给有关公司,其收入除用于支付工人工资外,剩余部分还可用于支持其他社会福利项目。
军火库变身话剧院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话在国内已多年不提了,但好像巴西人还乐此不疲呢。
在库里蒂巴,看见路上跑的车大部分是“没屁股”(后尾厢)的经济型轿车,排量普遍较低,经济实用,远没有杭州街道上跑的车来得奢华。家用电器款式也比较旧,电视机屏幕大都是弧形的,较少见平面方角的。接待我们工作人员手机的款式也没有杭州人的来得新款,虽然他们的工资收入不低,有钱人也不少,但是他们讲求节约、实用,不追求排场和“炫耀性消费”的消费观念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库里蒂巴,不仅垃圾可以再利用,连环境也可以再利用,陪同人员把我们带到在一个废弃的采矿场遗址上建造的一个可容纳三千观众的大剧场,见到由石坑改造成的水塘中自由游动的鱼儿,成双成对戏水的野鸭,用废电线杆搭建成的办公室和栈桥,浓密的绿树,游客都为这美景所陶醉,在栈桥上拍照留影。如果不说,谁想得到这里曾经是一个方圆约500米三十米深的一个大石坑?
在回去的路上,当我们车子路过一座圆锥形建筑时,陪同人员告诉我们,十九世纪初那里曾经是弹药库,现在被改造成话剧院。我们还参观了由上世纪初的旧火车站改建而成的百货公司,由废弃的采石场改造成的露天剧场。库里蒂巴很少有建筑物被废弃或推倒重建,很少见到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城市的建筑虽然都比较旧,但外墙都用油漆粉刷一新。许多街道为步行街,历史建筑受到保护,并被改为新的用途,业主受到财政资助,将以前出售的开发权赎回。古老的工业建筑转变为商业中心、戏院、博物馆和其他文化设施。这样在环境得到改善的同时又保护了中心区的文化遗产。
“城市,不是难题是方案”
我们原来以为库里蒂巴的生态景观是天生丽质,然而,经过与当地政府陪同人员深入交流才得知,库里蒂巴优越的生态环境并非完全来自天然和祖辈遗留的,这个巴西的第五大城市与当今世界各大城市一样,都曾经历过人口增长、交通拥塞、环境污染等困扰。拥挤不堪的街道、垃圾遍布的环境、不断的洪涝灾害曾一度使库里蒂巴呈现一派衰败的景象。库里蒂巴之所以在20世纪90年之后闻名于世,这一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要归功于曾3次担任该市市长、被誉为“智者情怀,诗人心灵”的贾米·勒讷市长的治理思路。
这位市长是一位人文学者,在首次担任市长时年仅31岁,他既具有公益情怀和想象力,又能务实高效,是库里奇巴市传奇般实现发展的灵魂人物。他出任市长后,秉承全新理念,并辅以少量政府投资,视公民为所有公共资产和服务的所有者与参与者,激发了公众的想象力和参与热情,仅用一代人的时间,便在保护并发展生态环境的前提下,根本性地改善了城市面貌,并大大提高了居民的生活质量。在后续历任市长的共识与支持下,库里蒂巴不断走向可持续发展的目标。在面对重重困难创造出库里蒂巴市发展奇迹的过程中,他展现了卓越的系统思维,其名言“城市不是难题,城市是解决方案”风靡世界。
库里蒂巴的市民普遍认为自己生活在世界上最好的城市之中,这使世界上许多发达国家的城市也相形见绌。城市中市民才是主人,主人的感受毕竟是第一位的,当市民感到幸福时,城市篇章的撰写者才会感到欣慰,这才是最大的政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