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5月8日,19岁的丁德明在日记本里这样写道:听说“太平洋”在放立体电影,我真想看看。我从来没有看过立体电影,这也仅仅是第一次见识。可是人很多票买不到,怎么办呢?
星期六放假,我和全树明(同伴)在解放街散步逛逛,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太平洋门口,真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卖冰棍的吆喝声,滔滔不绝的讲解声交织在一起。我想,这电影真是诱人,这么多人呀!
……
这段回忆,是读者小英在整理舅公丁德明日记时发现的,她将日记送到了杭州日报。
“当年,舅公在参与抗洪抢险时不幸牺牲,是一位烈士,这本日记是他的遗物,读了以后我很惊讶,原来杭州这么早就有立体电影了。”她提出一个要求:由于日记对电影的描述并不那么详细,想听一听当时放映立体电影的故事。
那本要戴眼镜看的片子叫《魔术师的奇遇》
根据日记描述,看这个立体电影需要戴一种硬纸板做的眼镜,否则图像会很模糊,还会觉得头晕。日记中写道:电影中有些场景觉得很稀奇,镜头好像就在眼睛边。电影里一块石头丢出来,好像往自己头上飞过来,于是大家把头放低,吃惊地笑起来。
“没错,当年太平洋电影院的确放映过立体电影,这是我国第一部自行生产的宽银幕立体电影,日记中提到的电影名字叫《魔术师的奇遇》。如今,太平洋电影院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但它曾经有过辉煌的过去。”说这话的人叫刘浩源,79岁。退休前,有着一份许多人梦想的工作——在浙江省电影公司任职。按他自己的话说,看了一辈子电影。
据资料记载,太平洋电影院始建于1947年,位于杭州最繁华的解放街西端,井亭桥东。1961年,电影院进行大规模改建,添置了放映宽银幕电影的设备,改建后,拥有1142个坐席。1963年,又增设了立体电影放映设备,是我省第一个放映立体电影的电影院。
《魔术师的奇遇》由上海天马电影厂制作,在杭州很“火”,从1963年首映后一直放映到1965年12月。两年多时间一共放映了169场,吸引13万多观众。
“其实这本片子的剧情非常简单,表现了魔术师如何变戏法的过程,票价要比普通电影贵一半,我记得大概是5毛钱左右,但由于影像的呈现效果非常奇特,观众如临其境,所以造成很大轰动,许多外地群众都来杭州看。”刘浩源说,当时,为了让观众能在夏天舒适地看电影,太平洋影院还自筹资金安装了冷气空调设备,于1964年7月开放冷气,是杭州最早拥有冷气设备的电影院。
观众看得正高兴,突然没画面了
解决了小英的疑惑,我们接着来讲杭州电影院的故事。它们的发展,就像一条蜿蜒的曲线,走过上坡,也入过低谷。解放初期,杭州市有新中国、天香、太平洋、西湖、新华等五六家老影院,但当时设备简陋,影院管理也非常混乱。随后,在省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和文教主管部门的领导下,有的电影院被收归国营,有的被公私合营。
上世纪50年代开始,随着国民经济恢复及国家对文化事业的重视与大力扶持,杭州在电影放映事业上投入了大量资金。到1966年底,全市在册电影院有10家。
“电影院基本上都是砖木结构,比较简陋。用的是长条木椅子,走到楼上的坐席,木头地板还咯吱咯吱响。外面一下大雨,电影院里就下小雨,观众只好打着伞看电影。”尽管条件有限,但这个时期杭州的电影院放映过许多优秀国产影片,如《女篮5号》、《渡江侦察记》,还举办了多个国家的电影周和电影展览,如苏联电影周放映了《伟大的公民》、《静静的顿河》等,爱看电影的杭州人越来越多。
“那个时候是计划经济,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公司包揽发行,每个省只能拿到有限的几个拷贝,好一点的片子3-4个拷贝,一般的片子1-2个拷贝,有的甚至各省市合用拷贝,但是当时电影院这么多,怎么办呢?跑片!”
刘浩源说,一本2个多小时电影的拷贝,通常需要分装9-10个胶片盒。所谓的跑片,就是利用2-3家电影院放映的时间差,转送拷贝。比如西湖电影院下午2点开始放一本电影,那么太平洋就得2点半开始放,因为跑片的工作人员要等西湖放完第一个胶片盒后才能将其送出,然后送出第二盒、第三盒,以此类推。
“跑片工作一直持续到上世纪80年代,刚开始用自行车运,但难免会出一些差错。比如有一次,跑片员没有及时将胶片送到下一个电影院,可观众正看得高兴呢,拼命鼓掌,突然,银幕上没有画面了,开了‘天窗’!” 刘浩源笑着说。
一票难求,朋友到我家开后门
“文革”期间,杭州影院也和其他文化事业一样,受到了很大冲击:电影院连年亏损,无法维持运营,有的关门歇业,有的转营另谋出路。以至到“文革”以后,出现了“一票难求”的局面。“许多沉睡在库房的电影,比如《早春二月》、《舞台姐妹》、《梁山伯与祝英台》等60多部影片开始复映,那个时候真是万人空巷,通宵排队购票。当时,认识个在电影院工作的朋友可吃香了,比如我,朋友讨票都讨到家里来了。”刘浩源说,在此期间,文化主管部门将机关、工厂、事业单位的内部礼堂、俱乐部对外开放,同时改扩建电影院。
杭州的许多电影院,开始改头换面。原来的砖木结构变成了钢筋水泥的框架结构,水泥地面变为磨石子地面,木条长凳改为翻板椅子。80年代还分期分批安装了空调,又进行设备更新,如安装立体声、宽银幕,试行大厅和小厅相结合,开展多功能改造等。
“五六十年代,杭州电影院刚开始发展的时候,大家生活条件还不好,口袋里紧张,电影院只得到各个街道、居民区,组织电影服务员“拉”大家看电影,电影票打八折,好一点的单位工会“请客”看电影。电影放映的场次也很少,一般上午是学生场,下午晚上各两场。但到了七八十年代,市民主动走进电影院,希望看到更多、更好的电影,享受更多方位的服务。”
刘浩源说,为了满足大家的需求,电影院还开出很多“副业”:如新华电影院集资140多万元,在1988年开办了“雨厅”咖啡厅和“风厅”舞厅等多功能厅。
一个影院发展的黄金时期开始了。
电影院背后的“剧情”
90年代开始,在电视等多种文化冲击下,电影观众开始分流,杭州影院的经营状况一度低迷,一些县城电影院门庭冷落,观众寥寥无几。随后影院效益严重滑坡,一些较差的电影院被迫淘汰。
1999年,浙江省电影发行放映公司开始创新,率先从单一的电影发行方式转换为“以影为主、多种经营”,在庆春路开设小厅多厅放映的“电影超市”——庆春电影大世界,从过去的大厅改变为小厅多厅放映,每天放映几十场电影,随到随看,自由选择,大大方便了观众。当年,票房收入1530万元,占当年杭州市区电影票房收入的91%。
继庆春电影大世界后,又相继有了翠苑电影大世界、奥斯卡电影大世界和新华影都以及众安、华元、恒隆电影大世界,在城西又有港商的UME国际影城。
通过几年努力,电影院市场逐年上升和扩展,至2008年底,杭州电影票房收入达到1.2亿,占全省收入的47.4%,位于除北京、上海外全国省会所在地的第2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