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执法公正
通讯员 胥红 徐刚 陈红专
记者 杨丽 摄影 胡聪
本报讯 如果没有意外，在铁门打开的一刹那，今天上午，老钱将看到等在乔司监狱门外的弟弟妹妹。
采访时，距离他出去还有3天。一次酒后伤人，让他在里面待了近6年。
母亲去世时，他在里面；儿子高考时，他在里面；儿子检查出肿瘤开刀时，他在里面……
对这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来说，换下囚服，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真的可以翻过一页重新开始，他需要勇气。
大多数犯人都会考虑到“出去后，会不会被人歧视”，还有“出去后，怎么弥补这些年对家人的亏欠”，“会不会脱节”等这些问题，这些年，就像一把缺了口的刀在磨着他的心。
浙江省监狱管理局从去年开始，在全省监狱推行出监教育，开辟专门的训练教育场地，从服刑人员出监前的3个月着手，从心理到技能到社交礼仪等，让他们走出铁门后，快速接轨社会。
这种做法，全国也是先进的，这引导了全国的监狱管理工作一种新理念——从预防和降低刑满释放人员重新违法犯罪入手，让他们成为社会的一分子，而不是社会的边缘人群。
临考前的高考生
乔司监狱处在这场创新的风口，最早的试点就设在这里。乔司监狱专门腾出了一个分监狱来进行出监教育。
乔司监狱关押的犯人大多刑期较短，多在16年以下，这所监狱和看守所特点一样，流动性快，老中青三代，各色人等。
尽管刑期短，但犯人们毕竟是在高墙内，高墙隔断的不仅是自由。
正如摩根·弗里曼饰演的犯人“瑞德”在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说：“这些高墙还真是有点意思。一开始你恨它，然后你对它就习惯了。等相当的时间过去后，你还会依赖它。”
在这里，当犯人们熬过最初的一段时间，渐渐地，他们开始适应高墙内的节奏和一切规则，就像金鱼适应了鱼缸，鱼缸的世界就是它的世界，尽管隔着玻璃可以看到世界的变化——他们可以通过电视报纸杂志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了，但他们只是看客，缺少经验，而经验是赖以生活的支柱。
乔司监狱从犯人们出监前3个月开始着手培养他们进入社会的能力，前两个月是原地开展。
在里面的人经过这几年，90%以上学会了些技能，有的学会了裁剪，有的学会了烧菜等等，前两个月的教育包括了学习《弟子规》之类古训的传统文化、出去后如何与人打交道的社交礼仪、公民道德、职业生涯规划、就业指导、心理健康、形势政策等，还举办就业招聘会，一些社会企业进监狱招工，还有针对出去后想自己办企业的犯人开创业培训班等——所有这些都给快要出去的服刑人员一个信号：我快要出去了，我出去了怎么办。
犯人们这时的心理“就像是高考前的考生”，乔司监狱从事心理健康辅导的韦郁珍警官说。
实际演练出去后的各种情况
可随着时间的逼近，出去的日子指日可待，犯人的情绪也开始波动，他们的心理从参加完高考后，到像“等待发榜一样，急切高兴，又忐忑不安”。
出监教育里，心理辅导和就业指导、职业规划，是教育的重头戏，从心理上思想上释放犯人们的紧张情绪，做好出去的各种准备。
等到最后1个月，犯人们就要转移到专门的出监教育区，这将是一个把以前的理论“演变”为实际操作能力的阶段。
在出监教育区，犯人们将经过三个阶段的“集训”：常规式、过渡式和社区式，三者之间是递进的，每个阶段时间为10天，分别设在三幢教育楼内。
三个阶段的自由度也是慢慢增强的，与前两个月不同，犯人们不再需要参加劳动，他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学习。
在这里，犯人们比以前自由了，常规式和过渡式阶段，差不多还是延续前两个月的教育和培训，犯人们每天的时间表，都被课程表排满了，主要是就业、心理健康、法律等方面的内容。
到了最后的社区式阶段，也就是快出去前10天，犯人们的心理越来越松弛，与此同时也越来越急迫——考验也同样紧迫，他们必须学会在社会上生存的基本能力。
乔司监狱出监分监狱，专门开辟了一个实训中心——一个罪犯走出高墙后，将会遇到的各种局面——ATM机取款、买火车票、银行排队取款、开网店和用支付宝付水电费、办医疗保险，骑公共自行车和坐快速公交车……乔司监狱都设想到了。
面对这些问题，犯人们都有实际的操作训练机会，除此之外，监狱还设立了模拟的司法所、派出所和办事大厅。
“刑满释放后，他们首先要去街道和派出所报到办理相关手续，比如申领身份证和报备手续，还要去社会保障部门申请办理相关手续比如低保什么的”，乔司监狱出监教育分监狱阮副监狱长说，“设立模拟的派出所和司法所、办事大厅，就是要让犯人们知道怎么去办这些手续，办理时要带什么东西，熟悉流程。”
乔司监狱：出监前3个月培养犯人进入社会的能力
第六监狱：长期犯人面临的真正救赎
乔司监狱的这种模式，得到了司法部部长吴爱英的认可，在全国监狱系统管理中引导一场新的改革，也成了全国其他监狱学习参观的榜样，采访那天，湖南省监狱系统正好带人来参观。
事实上，最早引导这场创新的提议者正是湖南省。早在2008年，湖南省开始探索出监管理教育的模式，他们专门设置了出监教育培训中心，把所有即将出监有需要的犯人集中起来进行培训。
“每天进出的犯人很多，流动很大，犯人运来运去，并不现实”，这种集中培训的模式在浙江行不通。
2010年9月，中国和芬兰矫正工作研讨会后，浙江省司法厅提出了新的出监教育模式，倡导浙江每个监狱各自开展出监教育，这种理念最终得到了司法部的认可。
在浙江省，因为场地限制原因，不是每所监狱都拥有乔司监狱那么大的场地，一些监狱无法设立单独的出监教育区，他们有各自的出监教育模式。
浙江省第六监狱，关押着各色重刑犯，从死缓、无期到20年以下的有期徒刑，这些犯人进来前大多是杀人、抢劫、绑架、强奸、伤害、纵火等恶性类犯罪的始作俑者。
浙江省第六监狱目前的出监教育模式是“集中教育，分散管理”，犯人白天上课培训是在专门的教学楼，而晚上则回到各自的监区监室。
第六监狱的犯人因为刑期长，相对比较固定，但监狱管理者面临的是比管理短期犯人更难的局面：刑期长的犯人面临的问题远比刑期短的犯人多，出去后与社会的脱节问题也更明显更严重。
对刑期长的犯人来说，因为时间长，这么多年下来，他们能学的都学了，有的自考考了大专大学文凭，有的小学毕业考上了初中，有的获得了职业技术等级和资格证书，对他们来说，已经拥有了进入社会的“硬件”，但也是因为时间，他们的心理渐渐地变了。很多长期服刑犯人对出去更多的是恐惧。
在美国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图书管理员“老布”的结局让人唏嘘。他在“肖申克”待了大半辈子，终于获得了假释。可最后，他出来后，在一间小旅馆上吊自杀，临死前，他在房梁上刻下“老布到此一游”——他有了身体的自由，事实上，他的“魂”丢在了监狱里。
事实上，长期服刑犯人出去后的适应能力比服短期徒刑的要差些，原因就是他们在里面时间太长了，出去后，明显与社会格格不入，被严重边缘化。
贩毒被判刑15年的小金，19岁开始进监狱，因为表现好，减刑了两次，还有2个月就可以获得假释。
刚进来时2个月，他开始掉头发，“心里感到很难过”，觉得自己要关这么长时间，没希望了。
小金在监狱里待的近8年里，拿到了初中文凭、电焊初级证书，还参加了工商管理自学考试，15门课已通过了7门。
“这些都是在为他出去后做准备”，针对重刑犯，监狱管理者在他们一进监狱，就开始对他们进行社会实践能力和劳动技能的培养，增加他们出去后的社会竞争力和参与社会生活的能力。
第六监狱在出监教育中，更侧重综合评估，包括技能、心理、文化和谈话等，小金白天上课回到监室后，监区民警会找他谈心，及时掌握他的心理变化，在监狱里，设有心理门诊，“像医院专家挂号一样，把每个心理咨询师贴出来，犯人们自己找自己喜欢的咨询师”，在犯人快出去时，监狱还